作者的话:
这章是个小小的过渡轻松、安稳一下
*****
小琐事之王爷是君子
湘阳王曾言,他最讨厌踏入那种女儿家逛的地方。
香粉气太重,女子嘈杂,吵得头疼。
可今日,却也无可奈何,只得立在苏州缎翠居的一隅,袖手望着店中两道纤细倩影——
一个细细挑着玉釵,一个低头比对绣花香囊,目光认真得彷彿在审阅朝政要事般。
江南这一路走来,他倒真是把两人都弄哭了。
——一个哭得喘不上气,留下颈上一圈瘀青,身上数处浅浅刀痕;
——另一个臀瓣被打得紫红交错,还忍着哭音骂他一句「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湘阳王低声嗤笑,眼底却柔了几分。
他本不是什么会哄人的性子,可这两人……好像都得哄。
不补偿一下,连他自己都觉得,似乎过了些。
宋楚楚站在一方匣案前,指尖轻轻摩挲着一枝琉璃簪釵。
那釵子嵌珠镶翠,式样略显张扬,却鲜明俏丽,极衬她的外貌与性子。
她拿起来端详两眼,又像心虚似的放回盒中;可隔了半晌,又忍不住偷偷拿起,这般拿了又放、放了又拿,期间还悄悄瞥了江若寧一眼。
江若寧此刻正在另一边专心看一枝素玉釵,簪身通白无雕,仅在末端系了淡紫流苏,静婉端方。
湘阳王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唇角微不可察地弯了弯。
他走近江若寧身侧,压低声音笑道:「你挑的总是这么素,楚楚如今连釵子都不敢戴了。」
江若寧闻言一顿,抬眼望了宋楚楚一眼,眸光温润。
她走过去,将那枝琉璃釵取起,不疾不徐地插入宋楚楚发间,动作轻巧妥贴。
宋楚楚一怔,下意识要抬手取下,却被江若寧握住手腕。
「公子觉得——好不好看?」
她回头望向湘阳王,眼神柔得可以滴水。
湘阳王视线落在宋楚楚那微红的脸颊与亮晶晶的眼神上,顿了顿,含笑点头:「当然好看。」
宋楚楚瞬间红透了耳根,却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眼里像藏了一湖春水。
今夜湖上文士雅集,眾人登船饮酒赋诗。那画舫船身叁层,上有小阁、下设帘廊,红灯掛角,清风送香。
宋楚楚与江若寧并立船首,身后丝竹声远,湖面清波荡漾,月光洒于水心。
宋楚楚头上斜插新买的琉璃釵,艷光流转,衬得她明眸皓齿,颊泛桃红,宛如春日桃花。
江若寧一身月白长裙,发上仅挽一枝素玉簪,轻盈无华,却在夜风中自带一股说不出的清远与雅致,如水中月。
一艷一清,一动一静——并肩立于画舫船首,灯火与月色交映之下,美得叫人移不开眼。
岸上有文士低声惊叹:「湖上一景,竟不在诗酒,而在那两位佳人。」
就在两人对沿岸美景入神之际,湖面忽有一叶轻舟缓缓划过,舟上坐着几位年轻姑娘,衣裙随风,笑语盈盈。
其中一人指着画舫船头的另一侧,娇声叹道:「那位公子……好俊俏。」
另一人附和道:「是啊……该是哪家世子?」
又一人压低声音笑道:「这才是谦谦君子,当真风流倜儻。」
宋楚楚一听,忍不住转头望去。
果不其然,湘阳王正立于画舫另一端的船栏前,侧身望着湖景,折扇轻摇,月色映得他轮廓清俊,鬓边微风而动,确有几分不食烟火的风雅之姿。
宋楚楚咯咯笑了出来。
江若寧转头问:「笑什么?」
宋楚楚笑得双肩微颤,凑近她低声说:「她们说……王爷谦谦君子。」
江若寧一怔,目光落向那抹熟悉身影,嘴角终究还是忍不住微微扬起,像湖面一圈涟漪。
「我读书不多,但『谦谦君子』,不能用在王爷身上吧?」宋楚楚小小声道。
「别胡说。」江若寧低声嗔道,语气却带笑意。
宋楚楚眼尖,一指她唇角:「你看,你也笑了!」
江若寧咬唇想止住笑,却怎么也压不下嘴边那抹柔意。
宋楚楚凑近些,低声补刀:「若王爷是君子,那肯定是——君子动口又动手的君子。」
江若寧终于忍不住,低低笑了一声,正要止住,却忽听背后传来一声轻咳——
不轻不重,恰好落在两人耳畔。
宋楚楚猛地一震,笑声卡在喉中,差点没被自己呛着,连忙转头。
只见湘阳王不知何时已在二人身后,负手而立,眉梢眼角都含着叁分浅笑,却让人背脊生寒。
「你们倒是雅兴不浅,月下论君子之道,可否也与我分杯羹?」
语气极温,气压极冷。
宋楚楚眼珠子一转,飞快地扯出笑脸:「……人家不过是说公子……风采不凡,当得起『谦谦君子』四字嘛!」
湘阳王挑眉,似笑非笑:「谦谦君子……动口又动手?」
目光扫过宋楚楚的俏顏,又落了在江若寧身上。
宋楚楚支吾着低头,耳根早已红透。
江若寧垂眸轻道:「我……未言此语。」
宋楚楚顿时睁圆了眼,跺脚喊道:「江姐姐!」
馀光偷偷瞄了王爷一眼——那人神色平静,却隐隐透着几分风雨欲来的危险气息。
她心下一跳,忙凑上前,笑嘻嘻地挽住男子的手肘,轻轻一扯,将他引向船栏前,与她一同望向湖面。
「哎呀,人家只是胡说几句……」
她语气柔得像羽毛挠人,眼波微转,小声道:「丞相肚里还能撑船呢,何况是亲王?王爷这等雅量,哪会跟小女子计较嘛。」
她声音刚落,湘阳王已一手揽过她的腰,另一手也搭上江若寧纤腰间,将两人一左一右收至身侧。
语气轻柔得近乎宠溺:
「……回到王府,你们就知道。」
小琐事之宋娘子命犯贪睡
转眼间二月过去,正妃礼完成,江若寧正式成为湘阳王府的女主人。
雅竹居升格为正妃所居,重新修葺,添置高等侍女、首饰首帐。
若宋楚楚说不吃醋,那是骗人的。江若寧刚被封正妃那数日,宋楚楚每日去练武场骑马练箭,驱散心中烦闷。
湘阳王教她骑射已有些时日,现下愈练愈起劲,竟连平日练习所用的弓都吃不消,「喀」地一声,断成两截。
下人向湘阳王回报时,他也只是低笑了一声。
——若她不闹,还是宋楚楚吗?
数日后,袁总管亲至怡然轩送来一长匣漆盒,外观朴实,却一看便知非凡品。
宋楚楚拆匣一看,赫然是一把新弓——弓身乌沉细长,握柄包着柔韧皮革,弓弦紧实,拉力恰好,竟与她手劲、身形极为相合。
她的指尖摩挲着弓柄中刻的一个小小字样:「楚」。只见她耳根发红,动作却极为轻柔地将弓放入匣中,甚至还拿了锦巾铺底,摆得妥妥贴贴。
这醋,好像没吃得那么起劲了。
但对她而言,其实吃醋都是小事。大事是——李嬤嬤说,王府有了正妃,她便需要每早辰时初到雅竹居请安。
她欲哭无泪。入府以来,可是辰时才起床的呀。
清晨,雅竹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