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明明她字字为他着想,话却似横在两人中间的鸿沟。
&esp;&esp;她从不袒露真心,哪怕一丁点。
&esp;&esp;齐琅硬挤出一笑来,再也没有方才的从容:“阿楚这般贴心,孤很欣喜。”
&esp;&esp;“若是我说,孤是因为你才下的令呢?”齐琅盯着屋中那棵红梅,继续道:“可否……给我一点点,一点真心?”
&esp;&esp;宽袖之下,是他紧握的拳头。
&esp;&esp;三年来,他心知肚明。一切,不过是一个孤苦无依的少女想要一个依靠,可以在乱世中活下去的依靠。他愿意当这个依靠,也有的是耐心。
&esp;&esp;他记得少女看到赵行均时眼中的恨意,他也知道,赵行均不会谋反。
&esp;&esp;沈昭顺着他的眼神看向那
&esp;&esp;束红梅,孤傲美艳。她轻叹道:“真心是什么?”
&esp;&esp;她累了,不想演下去了。
&esp;&esp;本应遭受凌冽霜寒的红梅,因为人喜欢便进了这温室中,失去的是折断的根枝。
&esp;&esp;“咳咳咳……”沈昭一阵咳嗽。
&esp;&esp;齐琅忙去看她,见她一副难受的样子,忙给他递茶。
&esp;&esp;沈昭顺势接了杯子,饮下。
&esp;&esp;她也知道,她在宫殿中横行三年,凭的是齐琅的喜欢。谁能保证,齐琅还会喜欢这副皮囊之下的沈昭?
&esp;&esp;她要将这份心思藏好,藏的再深一些。
&esp;&esp;“我们不提了好不好?”沈昭扯了扯他的袖子,“我一想到燕国脑中就会浮现血流成河的画面,我不想,不想再看到血了……我真的很害怕。”
&esp;&esp;沈昭说的情真意切,齐琅应道:“好,今后不提了。”
&esp;&esp;齐琅离开后,沈昭盯着红梅看去。原本喜欢的花,此刻看着心中烦闷的很。“绿珠。”
&esp;&esp;绿珠:“姑娘有何吩咐?”
&esp;&esp;“这红梅撤了吧。”
&esp;&esp;“是。”绿珠一边去撤花,一遍问道:“姑娘不要红梅,可有其他喜欢的?”
&esp;&esp;沈昭想起她还在燕国时候诗茶会友,隔着屏风以书信交流,写在一张纸上。
&esp;&esp;那日题为喜好的花草,她答的是山茶,独守寒时韵自裁。
&esp;&esp;在一种菊花莲花中,她看到了——菖蒲。对方的字很好看,张扬而不张狂,她一早便记住了。
&esp;&esp;不慕繁华,偏安淡泊,独守幽怀寄素心。
&esp;&esp;那人隔着屏风,在众人中侃侃而谈。气质谈吐,不是一般人。可那人摆明了无心朝堂,不然她势必要亮出身份给他求个一官半职。如此,方能不埋没人才。
&esp;&esp;陈年旧事,她如今也不是能找趣寻乐的燕国公主了,也没什么喜欢的花了。
&esp;&esp;花易折,倒不如野草。
&esp;&esp;“没有。”她朝着侍女道,声音透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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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次日晚膳,齐琅来寻沈昭。
&esp;&esp;他已叫宫人摆满了满月湖的河灯,可又着实担心她的身体,“河灯已备好,你才病愈,不如改日再看?”
&esp;&esp;沈昭轻哼表示不满:“你昨日才答应我…”
&esp;&esp;齐琅立马改口:“好,去。”
&esp;&esp;湖面泛泛波光,灯影斜照,满湖河灯如天上星河。
&esp;&esp;灯火燃荒灵,照不良夜,祭枉死人。
&esp;&esp;瑕月沾污,显得河灯分外亮堂。四下空寂,她心头怅惘。空夜幽邃,添悲伤。
&esp;&esp;齐琅望向她颤抖的身子,欲要将手中的裘衣披上,可握住衣服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呆愣住。她满脸泪水,齐琅从未见过她哭成这样。
&esp;&esp;沈昭收回眼神,回首看他。
&esp;&esp;隔着月色,隔着满地微光。
&esp;&esp;他满脸担忧:“阿楚?”
&esp;&esp;沈昭挤出笑来:“妾太感动了。”
&esp;&esp;牵强的笑慢慢地化作了苦笑,心中晦涩唯有自己尝得。
&esp;&esp;齐琅闻言放下心来,将衣服披好后伸手帮她拭泪:“阿楚开心,孤便开心。
&esp;&esp;一旁的内侍是最开心的,齐琅说让他准备这河灯时他可犯了难。寒冬腊月,这湖面早就结了一层厚厚的冰,砸不开又不能不砸……他心生一计,往月湖中引了活水,这河灯就漂在了一层冰面上。
&esp;&esp;宫人奏乐声响起,时而珠玉落盘,时而云起飞雪,好不欢腾热闹。沈昭却突然咳嗽起来:“咳咳……”
&esp;&esp;这声咳嗽将齐琅的兴致推得一干二净,他忙去看她:“可是不适?要不回屋里?你风寒刚好,我也是跟着你胡闹……你本就身体不好,再烧起来……”
&esp;&esp;看着他滔滔不绝的样子,沈昭打断道:“妾无事。”
&esp;&esp;齐琅是根本听不进一点,拉着她就要往屋里走。
&esp;&esp;沈昭忙抽出手:“妾不碍事!河灯还没看完,不想辜负王上一片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