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之将 第124节(2/2)

&esp;&esp;最后,他将字条纳入袖中,额外说了两点。

&esp;&esp;“眼下东北还在春灌,朕听九叔说,村庄之间常因争水源而群殴,伤财害命。命各地知县、县丞,亲自下乡走访,跟那些保长、甲长一起协调矛盾。哪个地方,再发生伤亡超过三人的群殴,县官就别干了。”

&esp;&esp;群臣皆呼“皇上圣明”。

&esp;&esp;“以及,谋害皇九叔的逆贼刘衡即将问斩,百官务必到场观刑。”说完,永历瞄一眼揣在袖中的毽子,问诸卿还有何事启奏。

&esp;&esp;“臣有几句话,要问宁王。”

&esp;&esp;大殿上,响起庆王冰冷不善的质问。

&esp;&esp;他转向楚翊,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像一个憋了许久的屁,终于畅快淋漓地泻了出来:“四月初五,殿试放榜那日,你与一位重臣深夜密谈至天明。你该告诉皇上,你们都密谋了些什么?”

&esp;&esp;来了!

&esp;&esp;楚翊眸光一凛,咬住下唇,以免笑出声。

&esp;&esp;庆王以为,终于拿住了他的致命把柄。殊不知,是自己的喉头撞上了他的刀尖。

&esp;&esp;他目光闪躲,故作胆怯。恨不得把脸怼到庆王眼前,让对方看清他的心虚:“我没密会什么重臣。李太医回家探亲去了,我就招了一个市井郎中来为仆人看病,我听不懂四哥在说什么。”

&esp;&esp;永历也不懂,孩子气地挠了挠头。

&esp;&esp;庆王紧追楚翊闪躲的双眼,愈发亢奋,找回了中秋之夜力挫三哥的快感:“为何皇上必须知道?因为,那个人的一言一行,都会深深影响皇上。他,便是皇上的老师!”

&esp;&esp;此言一出,大殿死寂如坟墓,接着腾起一片哗然:“吴大人?”“不会吧……”

&esp;&esp;原本敛目肃立的吴正英愕然抬眼,目光如锥,刺向庆王。他近乎全白的胡须微微颤动,合起双眼,深深地叹息。

&esp;&esp;这声叹息像一股冷风,吹得永历的脸色空前冷峻,稚嫩童声也尖厉起来:“初五?你确定?!”

&esp;&esp;第215章 绝杀时刻

&esp;&esp;“我亲眼目睹,初五的亥时正刻,吴大人进了宁王府的后门。”庆王自信地扫视群臣,最终将紧迫的目光逼在九弟脸上,“直到天亮,才出来。”

&esp;&esp;“我与吴大人并无私交。”楚翊淡淡道出实情,“四哥,你做梦了吧。”

&esp;&esp;然而,庆王固执于“眼见为实”,发出尖锐的嗤笑。他的拥趸们也跃跃欲试,待他将罪证夯实,就要疯狗般一拥而上,分食了楚翊。

&esp;&esp;令其以郡王之尊上殿,以庶人之卑回家。

&esp;&esp;“第二天,你困得哈欠连天,以为我没注意?”庆王威风凛凛地踱步,用手指戳向楚翊,“你和吴大人,选在放榜那日会面,是因为这些新科进士里,就有你们要笼络的人。怎么安排,你们已连夜商量好,包括让探花做皇上的侍读。

&esp;&esp;殿试的选题,之所以是‘论翠屏府之新政’,也是吴大人要为你在新科进士中树立威信。试卷我看过,无一例外都对你赞扬有加。还有,上次泄题,你自请削为国公。而吴大人在皇上耳边说了一句,你便只是降为郡王,不痛不痒。哼,你们的关系,非比寻常!”

&esp;&esp;庆王又扫一眼面无表情的吏部尚书袁鹏,再度盯向楚翊:

&esp;&esp;“去年秋天,原吏部尚书杨榛犯事。谁也没想到,会擢升袁大人接任。谁人不知,你老九是袁太妃一手抚养,袁大人算是你的舅舅。这,必然也是吴大人左右了皇上的想法。袁鹏刚站稳脚跟,又拔擢了革员李青禾,将其安排在户部,为你效力。”

&esp;&esp;一番高谈阔论后,庆王面向御座,激昂地下了论断:“吴正英对宁王百般袒护,不胜枚举。臣断定,这二人已结为朋党,意图摆布圣意。其党羽,还有袁鹏和李青禾。”

&esp;&esp;楚翊平静地看着四哥,在心里为对方的前途吹奏起唢呐,布置了庄重的灵堂。

&esp;&esp;小五判断得没错,庆王找了许多佐证,来巩固自己的结论,且深信不疑。先入为主,是要命的人性漏洞。那个初遇小五,一见钟情的少年逃不过,庆王也一样。

&esp;&esp;庆王甚至没查一查,初五那天夜里,吴正英在哪。他被表象,和抓住对手把柄的兴奋彻底蒙蔽了。

&esp;&esp;“四哥,你构陷忠良。”楚翊的回应简短而掷地有声,“我不曾密会吴大人。初五夜里没有,之前也没有。”

&esp;&esp;庆王瞟他一眼,得意地昂着头。皇上已无人可依,亲近的师傅和九叔都背叛了他,他只能依靠自己了。

&esp;&esp;“庆亲王。”永历终于开口,稚嫩的脸庞阴云密布,甚至没有称其为四叔,“初五那晚,吴大人陪朕彻夜研读殿试试卷,夜里就宿在勤德殿的偏殿。探花的字写得好,可做侍读,也是朕提出的。”

&esp;&esp;庆王一愣。

&esp;&esp;楚翊看向他,轻轻撇嘴挑眉,又耸耸肩。

&esp;&esp;没错,初五这日子,是故意挑的。王喜跟宫里的老朋友打听到,吴正英留在勤德殿用晚膳,还打发了等在宫外的家仆。楚翊判断其要在宫里过夜,才派永贵去找接头人,执行“障眼法”。

&esp;&esp;“殿试的题目,确实是朕和吴师傅一起选的。”永历起身,因愤恨而哽咽,“新政本就是国家重策!你眼里却没有国策,只有党争。将朕想成晦盲否塞之人,还构陷朕的恩师!”

&esp;&esp;庆王哑口无言。

&esp;&esp;永历气得直抹泪,崇敬地望着默然而立的师傅,“吴师傅一生清廉,至今也只是四品。朕想为他加官进禄,他不同意。他说,谁都能升,唯他不行。因为他离朕太近,他不想朕遭人非议!万万没想到,还是没躲过这盆脏水!”

&esp;&esp;“我真的看见吴大人走后门——”

&esp;&esp;“管好你鼻子底下的门!”永历厉声怒喝,“万舸死前留下字迹,说你杀他。现在看来,没准就是你和他沆瀣一气,害得九叔泄题!”

&esp;&esp;他握着小拳头,原地转了两圈,猛然一指庆王:“把他乱棍打出去!”

&esp;&esp;庆王惊愕地张了张嘴,拔腿就跑。见殿外的侍卫没当真,他又讪讪地溜达回来。蓦然间,他想通了一切,指着楚翊大叫:“是宁王府上的人,提供假情报给我!老九,你太阴险——”

&esp;&esp;“什么?!”楚翊捂着心口,不可思议,“四哥,你在我家里安插细作?!你好卑鄙啊!”

&esp;&esp;十岁的小皇帝更加生气痛心,捂着脸呜呜大哭起来。群臣忙劝,真龙天子不可落泪,否则民间要发洪灾的。

&esp;&esp;“皇上息怒。”吴正英打破沉默,出列来到御前,屈膝跪地。

&esp;&esp;他沧桑浑厚的声音,像一剂定心丸。永历止住哭泣,跑下御阶,扶住师傅。

&esp;&esp;然而,吴正英却慢慢摘下头顶的乌纱翼善冠,沉缓道:“老臣请求停职居家,待一切查明,重回清白之躯,再陪皇上读书。”

&esp;&esp;永历一时无措,看向九叔。

&esp;&esp;“吴大人言重了,此事散朝后再议不迟。”楚翊怀着愧疚扶起吴正英,朗声问:“诸位还有事启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