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除了携带调兵令的信使本人,另派了监军随行。
&esp;&esp;监军,当然来自内廷太监。监军勉强能骑马,但这行进速度可就慢得很了。
&esp;&esp;调兵令发出十日,传令队伍居然至今还未出关拢道……
&esp;&esp;被他们顺利堵在兰州地界内,追上了。
&esp;&esp;天光大亮,山崖下方的山道远处传来一阵轱辘滚动之声。
&esp;&esp;内廷出身的监军受不得骑马奔波之苦,弄来一辆小车,躺车里不动弹。传令信使还骑着马,领七八名官兵,满脸晦气地跟车慢行。
&esp;&esp;嗡——弓弦轻响。
&esp;&esp;谢明裳盘膝坐在山崖边,居高临下,对着拖拉缓行而来的传令队伍,食指扣弦,轻轻地试了试弓弦松紧。
&esp;&esp;“还有点远。等他们再近两百步。”
&esp;&esp;在她身后,蹲着十名王府亲卫,各个体格健壮,虎背熊腰,身上的行头早换过一身,都穿起山中猎户常见的粗布短打衣裳,配毛皮坎肩,兽皮靴。
&esp;&esp;大白天的脸上蒙布,手提砍刀,一副拦路剪径的山匪架势。
&esp;&esp;谢明裳逐个打量过去,并无破绽,满意地挪开目光,视线继续盯下方。
&esp;&esp;下方山道的车马队伍正在缓缓驶进弓箭射程。
&esp;&esp;三,二,一。谢明裳弯弓搭箭,对准队伍马背上的传令信使。
&esp;&esp;嗡——羽箭离弦。
&esp;&esp;精准命中目标。
&esp;&esp;传令信使后背中箭,一个跟头摔落马下,躺在山道边不动了。
&esp;&esp;前后跟车的官兵惊慌勒马大喊!
&esp;&esp;嗡——又一支羽箭扎在小车木壁上,震颤不休。
&esp;&esp;拉车的马儿惊得嘶鸣而起,往前乱冲,掀翻前方两三个骑手。
&esp;&esp;手持砍刀的“劫匪”轻骑在一片混乱中现身,从山坡上旋风般冲下山道,把队伍冲散成两截。
&esp;&esp;小车里传来内监变了调的尖声怒吼:“何方大胆蟊贼!你们要造反不成?!我等乃朝廷派——”
&esp;&esp;鲜血溅上车窗。车里人被惊吓过度,倏然没了声音。
&esp;&esp;山道里响起一阵连续的闷哼声、惨叫声。短暂打斗声响很快停歇下去。
&esp;&esp;一名亲兵弯腰搜索片刻,从传令信使的怀中摸出细长竹筒,快步上山坡,双手奉给谢明裳。
&esp;&esp;“娘子查验下,是不是这个。”
&esp;&esp;谢明裳揭开竹筒漆封,从里头倒出一封敕令,打开略读了读。
&esp;&esp;果然是朝廷调令。却不是调兵令。
&esp;&esp;凉州大营兵马原地不动,只调主将谢崇山一人急返京。
&esp;&esp;从头读到尾,谢明裳漂亮的嘴角一撇。
&esp;&esp;打突厥人哪有不调兵的?凉州大营兵马不动,只调爹爹一人回京……明显没打算打突厥吧。
&esp;&esp;谢明裳扫过末尾的朱红印章,合拢敕令,原样塞回竹筒里,随身携带。
&esp;&esp;“就是这封调令,拿到手了。首尾打扫干净,我们走。”
&esp;&esp;射出去的几支羽箭被全数取回,包括射中传令信使的那支箭,也被血淋淋地拔出。免得被人追查军械来源。
&esp;&esp;谢明裳擦拭干净箭头,把羽箭又放回箭筒,挂去马鞍边。
&esp;&esp;她一箭射中传令信使后背,避开了后心致命处,人落马昏迷没死。运气好的话,能留下一条命。
&esp;&esp;谢明裳牵着得意绕过茂密松林,边往山下走边想。
&esp;&esp;在关内追上信使队伍,伪装山匪劫道,劫走调兵令。镇守凉州大营的爹爹压根没有收到调兵令,自然不会回京。
&esp;&esp;以最小的损失,避免最坏的结果,这是设想里最好的局面了。
&esp;&esp;她叮嘱:“活着的马儿我们牵走。空车和尸体推山下去。”
&esp;&esp;“传令信使丢了朝廷调令,这是掉脑袋的大罪。他和剩下几个官兵侥幸能活,也肯定不敢回京复命。必定会找个地方隐姓埋名躲一辈子,别管他们了。”
&esp;&esp;“至于马车里的监军……”她还没想好如何处置监军。
&esp;&esp;内廷出身的太监,除了宫廷无处可去。把人放走倒是个大祸患……
&esp;&esp;下方的山道传来砰砰的闷响声。
&esp;&esp;亲兵们按她的叮嘱清理痕迹,马车和尸体都被推下山崖。
&esp;&esp;山道上空荡荡的,只剩几摊血迹。亲兵们正在四处撒沙土,掩埋血迹和打斗痕迹。
&esp;&esp;谢明裳起先没留意,瞥了一眼便收回,牵着得意往山坡下走几步。
&esp;&esp;脚步忽地一个急停。
&esp;&esp;她吃惊地几步转回山崖边,瞠目望向空荡荡的山道。
&esp;&esp;没有监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