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秦王灭国,以此及冠礼,这般豪情壮阔,实在是能够引得天下的英雄豪杰血脉贲张,应国的军神和君王因此而下定了决心,草原的王者看着天空,唱着古老苍凉的歌谣。
&esp;&esp;从西域到整个江南,麒麟纹的绯色旌旗指着天空。
&esp;&esp;这般壮阔的画面,足以落笔于青史之上。
&esp;&esp;而在天下的英雄们因此而动,整个乱世踏入了最后的时刻,刀剑并起,角逐四方的时候,当着宏大的,壮阔的史诗转动的时候,睥睨天下的秦王只在少女面前,微笑着弯腰低头。
&esp;&esp;鬓角的黑发垂下来,在风中微动。
&esp;&esp;那少女怔住许久,然后面色涨红,噗得笑出声来。
&esp;&esp;左右去看,就只拿起自己那一支写进天下长风的笔,踮起脚尖,插入了秦王的发髻之中。
&esp;&esp;秦王伸出手,抓住了少女的手腕。
&esp;&esp;闭着眼睛,轻轻吻在她的掌心。
&esp;&esp;陌上花开。
&esp;&esp;今日。
&esp;&esp;及冠。
&esp;&esp;第58章 下,重注!
&esp;&esp;得得得,得得得。
&esp;&esp;清脆的声音,棋子轻敲击于棋盘之上,震得了这棋盘旁边的饰物都隐隐震颤,白发须发皆张的老者穿宽松衣物,平淡坐在薛家小院里面。
&esp;&esp;对面是已经长大了的李观一。
&esp;&esp;听风阁。
&esp;&esp;薛道勇自己居住的小小院落宅邸,且听风起,且听风吟,也是这乱世猛虎,细嗅天下的所在,年少的时候,李观一就是在这里面,看到了神兵破云震天弓。
&esp;&esp;也是薛道勇,在短暂时间里面,就从那个时候,只是十三岁的李观一身上,看到了改变天下的气魄,此刻这乱世的猛虎看似是在敲击棋盘,似是在思考棋局,实则是端详李观一。
&esp;&esp;距离那前无古人,也大概率后无来者的及冠礼过去,已经也有数日了,整个天下的局势看似平静,实则仍旧处于隐隐的震动之中,四方如同被风暴席卷过了一般。
&esp;&esp;而毫无疑问,引得这天下局势震动,波涛汹涌的,正是眼前这个刚刚及冠的家伙,李观一拈着一枚棋子,目光平静,沉思注视着这棋局,袖袍沾风,便是搅动天下的一缕。
&esp;&esp;薛皇后和陈天仪已经被接回来了薛家。
&esp;&esp;陈鼎业下手确实是狠厉,陈天仪的元神都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冲击,是以最直接的方式将元神关于陈鼎业的记忆彻底抹去了,物理抹消,比起诸多元神秘法,更为直接,更为冷酷。
&esp;&esp;但是对于陈天仪来说,这样的冷酷,或许潜藏着的才是陈鼎业心底最后的一丝丝温情了。
&esp;&esp;否则,陈天仪和薛贵妃在李观一的面前,将会极难以自处。
&esp;&esp;薛道勇斟酌许久,下了一枚棋子,道:“你成就如此的功业,和霜涛的关系,家族里面,其实很多人也都知道,就算是不知道,猜也是猜得出来了。”
&esp;&esp;“而现在,不管是曾经对你们有善意的那些,还是因为陈鼎业的手段,对你颇为不满,想要让我薛家押注到天仪身上的,对于你的到来……”
&esp;&esp;“他们,很欣喜。”
&esp;&esp;李观一下了一子,道:“欣喜?”
&esp;&esp;薛道勇淡笑:“天下乱世三百余年,这三百多年里面,辽阔疆域万里,多少豪杰,彼此之间,征伐不止,如今终于看到了一统天下的可能。”
&esp;&esp;“凭借观一你和薛家的情分,他们已经在做梦了吧。”
&esp;&esp;“或许在梦中,金银权势,官位勋爵,唾手可得。”
&esp;&esp;薛道勇又平静下了一子,道:“不过,老夫也没有想到,这乱世之中,老夫驰骋四方,不断下注,末了,临到最后,挡在面前的,是老夫这百余年打拼出来的薛家子嗣。”
&esp;&esp;“观一,你自己做自己该做的事情便是。”
&esp;&esp;“薛家这里,交给老夫便是。”
&esp;&esp;李观一看着眼前的这位老者,比起七年前,薛道勇看上去老迈许多了,但是那种亦如猛虎按爪,器宇不凡的气度依旧,和七年前一般无二。
&esp;&esp;“薛老要对薛家子弟下手吗?”
&esp;&esp;薛道勇大笑:“错了。”
&esp;&esp;“老夫是在保护真正的薛家子弟。”
&esp;&esp;“乱世之中,人心思变思得,即便是薛家一直以来,遵循先祖的教导,但是子弟多了,在这种变局面前,按捺不住的人也多了,老夫打拼出来的东西,已经足够他们富贵。”
&esp;&esp;“老夫和你的关系,也足以让他们过太平日子。”
&esp;&esp;“贪心不足,是人家惹祸之根源;野心忽起,正是引祸烧自身之本来,老夫是这薛家之主,为免他日大刀落下,杀得我薛家满门灭口,株连九族,还是提前将这祸患解决便是。”
&esp;&esp;似有风起,听风阁外的池塘泛起了涟漪,就连这听风阁上垂下的四方垂帘,也似乎是在这风中微微晃动起来了,薛道勇微笑道:“老夫的话说得直接,这帮人,若是不提前就收束其心,观一你或许还能容他们一段时间。”
&esp;&esp;“可是千秋最是消磨恩情。”
&esp;&esp;“时日渐渐过去,总是怕他们的野心一日比一日更大了,终究有一日,会触及到真正不能触及的底线,闭上麒麟的刀锋落下,薛家怕是要死伤惨重,而你,也难免要在悠悠青史之上,留下刻薄寡恩的一笔。”
&esp;&esp;“老夫当年看重你,却不是为了如此的结局啊。”
&esp;&esp;李观一下一子,看着眼前的老者,却道当年和老人的谈论,嗓音宽和,道:“在商言利。”
&esp;&esp;“大商谋国。”
&esp;&esp;“而薛老,谋一个万世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