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老和尚兀自往前走去,道:“他不和我等同道而行了。”
&esp;&esp;紫阳真人道:“可悲,可谈,可惜。”
&esp;&esp;他忽而长啸一声,一口纯粹的道门真元,气息雄浑,声如穿金裂石,冲上云霄之上,朗声道:“公无渡河,公无渡河!”
&esp;&esp;“公渡河死。”
&esp;&esp;“将奈公何?。”
&esp;&esp;并无回应,紫阳真人叹息许久。
&esp;&esp;只见得了山峦重重,却见得云深雾重,竹林潇潇,莫名安静,不见得那宽厚老者。
&esp;&esp;姬衍中只是闷头而行,却不知道去了何处。
&esp;&esp;七重天的境界之下,他的宗师武功,不能够在这个乱世之中改变什么局面,但是却也是可以看到那些顶尖人物的一个水准,施展身法的时候,当真犹如赤龙盘旋。
&esp;&esp;一路狂冲。
&esp;&esp;不知道去了何处,恍恍惚惚,已见到了无数炊烟。
&esp;&esp;却已经抵达了一座小镇里面,姬衍中怔怔失神,他看着在天策府治下的这小镇,不知道怎么就走进去了,来往的人见得了他的模样,倒是关切他。
&esp;&esp;这镇子里一个青壮见他白发杂乱,眼睛有血丝,担忧老者,于是邀请老人回家中稍坐,把农具放下来,喊着家人去取出粗米饭和些酱菜,出来招待这位老人。
&esp;&esp;这青壮汉子是猎户出身,因为原本山林都是属于各大世家的,里面的飞禽走兽游鱼自然也是世家的,他只能偷偷猎取些东西,哪怕卖也只能以极为低贱的价钱。
&esp;&esp;只是饥一顿饱一顿过日子罢了。
&esp;&esp;更不要说有家有室,建造屋子。
&esp;&esp;本来过得日子不好,这些年里因为麒麟军的新政策,分了田地,也可以根据时令前去射猎,生活一下子好了起来,如今又娶了年少时候的青梅竹马为妻,有了孩子。
&esp;&esp;“打算着,之后便把这弓箭技艺教给她,也让她去秦王陛下的公塾里面,听说有一位侯中玉大宗师的养气散丹药,适龄的孩童都可以领,还有专门武者教导武功。”
&esp;&esp;“是【麒麟军第五套基础武功】。”
&esp;&esp;这汉子招待姬衍中吃饭,闲聊起来的时候,嘴角都带着笑,显而易见,对现在的生活充满一种喜色,眉飞色舞,道:“陛下亲自给取了名字,叫什么……”
&esp;&esp;“什么雏鹰展翅!”
&esp;&esp;“嗨,你看着这个名字,多气派!”
&esp;&esp;“真好,又威风,又让人觉得有力度!”
&esp;&esp;忽有客人来,却是一同组建的射猎队的汉子来寻他了,他便起来去招待,他的妻子正在做菜,因是猎户,故而家中倒是不如何缺肉。
&esp;&esp;肉是以土法风干的,很有滋味。
&esp;&esp;姬衍中看着这青菜,粗粮饭,还有些风干肉。
&esp;&esp;对皇室来说,算是简朴。
&esp;&esp;但是对于小镇百姓来说,这是过去十年二十年,想都不敢想的东西了。
&esp;&esp;尤其是,还有来历不一般的术士大师传承的丹药,有剑狂慕容龙图亲自去芜存菁的【武典】,有宗师级别武者西门恒荣在摩天宗传遍陈国北地的经验里摸索出来的基础入门功夫。
&esp;&esp;可以识字,学习术数。
&esp;&esp;并且打开了上升的道路。
&esp;&esp;这种种都散发出一种勃勃生机。
&esp;&esp;姬衍中看到了未来,他也忽而想到了许多的东西,想到了姜万象,姬子昌,想到了宇文烈对他说的那些话,老者的眸子垂下来。
&esp;&esp;‘另外,她也不再是公主了。’
&esp;&esp;‘活下来的,不是公主。’
&esp;&esp;‘陛下的天下偌大,容得下一介孩童,但是,却容不下赤帝的叛逆了。’
&esp;&esp;‘姬衍中。’
&esp;&esp;‘你好自为之。’
&esp;&esp;姬衍中似乎终于明白了什么,他意识到,自己需要背负的东西,亦是足够的沉重,是否要顺着姬子昌的希望,去将最后的赤帝一系传说斩断。
&esp;&esp;他缄默许久,听到了细细的声音,姬衍中抬头看去。
&esp;&esp;在对面的椅子上,坐着孩子。
&esp;&esp;那猎户显然极疼爱自己的女儿,请托镇子里面的木匠,做了这么一个很好的椅子,让才三四岁的孩子坐在里面,不会落下来,此刻那小桌子上还有个小托盘,用木碗放着米粥。
&esp;&esp;小女孩握着木柄勺子,努力地自己学着吃东西。
&esp;&esp;抬起头,一双眼睛亮莹莹的。
&esp;&esp;因为只是普通百姓的孩子,所以虽然年岁比起姬宁儿更大一两岁,但是看上去,其实都差不多大的,姬衍中的心中生出一个念想来。
&esp;&esp;以这孩子,代替姬宁儿。
&esp;&esp;将赤帝一系的最后痕迹,掩藏吧……
&esp;&esp;姬衍中缓缓起身,走到了那孩子的身前。
&esp;&esp;孩子好奇看他,然后露出一个天真烂漫的笑脸,是用手掌握着木柄勺子,有点像是握着匕首一样,横着舀,不少的米粒滴落下来,黏糊在衣服前面的一个兜布上,眼睛亮亮的。